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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stellaris-第21章 颓然之人 new
外流 片
5 月前

短短6个小时，席尔巨企数亿人死于非命，但这一切该从何说起呢？ 天灾的到来绝非毫无预兆，就像面包不会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腐败一样，它肯定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要追溯这一切的源头，还要从几年前的那个周末说起。 ………… “啧……”刘波抿了一口手边的凉茶，继续用飘忽的眼神漫无目的地盯着面前的星空，继续放任自己的太空梭在这片星空中随机航行。 自从他退出圣灵王国的“三人政治局”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在把工作和手中的权力一股脑的丢给了那剩下的两位后，除了偶尔地去南十字星云看看他的那一亩三分地之外，他整日都这样无所事事地在王国的势力范围内游荡着。 喝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整日地在星空中遨游的感觉，好像……倒也算不上多坏……远离了政治漩涡中心的喧嚣，还有那些操蛋的糟心事儿后，他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 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眼睛不禁斜瞟到了大屏幕的右下边，在那个方向千万天文距离的星空后，是全宇宙所有华人的归属地，同时也是现如今宇宙中规模最大的华人国家联合体——华盟。 要不要回去呢？ 这个念头已经在他脑海里徘徊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然而他却一直没办法下定决心，这倒也不是他贪图自己手中的权势，事实上，刘波是一个行事相当随心所欲的人，也不怎么享受被人捧起来的感觉。 况且，在圣灵王国活动的这五千多年，并非完全出自他的本意，而是为了还一份人情，一份他欠圣灵之王的人情。 即便是现在卸下了身上的负担，交还了身上的权力，他现在也找不到什么回去的好理由。 ……回那里干嘛？ 且不说5000多年过去了，自己身在华盟境内的那个故乡早已物是人非，纵然是以前自己无事一身轻的时候，华盟这个所谓的“故乡”对他的吸引力也没那么高…… 因为……他只不过是这个宇宙的一个过客而已。 是的，刘波是一位穿越者，一位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穿越者。这个秘密，只有他，和把他从一片死寂的墟界之中拉出来的圣灵之王知道。 在原来的那个宇宙中，他从学生时代就与祖国的命运紧紧地绑定在了一起，他参加过那场著名的学潮，参与过那场由南向北的革命战争，与那位才华横溢的伟人有过几面之缘，侥幸在那场残酷的反动派清洗中逃过一劫，后面又跟着同志们踩过金沙江的泥沙，吃过白雪山上的草根。 只可惜，他没能活着看见那个国家的黎明到来，身负重伤的他被敌人杀死在了那座城下，挥洒出的一腔热血，全部随着当日战死的同胞一并深埋进了家乡的土地里。 这个战士与革命者的一生或许有些许遗憾，但也没什么值得苛责的地方，然而命运却似乎偏要和这样高尚的灵魂开上那么一些玩笑。 当他再度有了意识时，他只觉自己仿佛深陷于一片黑暗的泥沼之中，前后上下左右，六合之内的空间全充盈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以及纷乱的记忆，少部分涌入了他的识海中。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这个世界，是死者的领域，灵魂的归宿。 身处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名为“刘波”的灵魂，其精神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发狂与抱怨终究是只属于活人的权利，而就算能发声又怎么样？ 一片死寂的墟界里根本没有人响应他的呐喊。 在最初的恐惧过后，他的意识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个迷失的灵魂开始慢慢地尝试适应这个世界，当他开始认真尝试这样做的时候，他很意外地发现，这并不算多难…… 倒不是因为这个看似可怕的世界很温柔，实际上，这个世界对造访它的新来客十分地不友好，那些虚无缥缈，携带着负面情绪的黑色烟雾好像活物一般，不断地消化分解着那些迷失的灵魂，就好像是地狱的三头犬，或者是冥界的守门巨蛇阿波菲斯一样，在履行自己收容职责的同时，也凭借自己的地位中饱私囊，满足饕餮之欲。 但这个名叫刘波的家伙，似乎在它们的猎食范围之外，那虚无缥缈的黑色氤氲并不能伤他分毫，像是无法消化的异物一般，他的灵魂被那股黑色氤氲排斥着。 而刘波，也就有了在这个世界中生存的资本。 在记不清多少年的时光里，他不知不觉间也汲取了不少来客的记忆，也慢慢了解了那些来客们究竟从何而来，以及他们原来所处的那个宇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在刘波生存的那个年代，他从来没敢想象过人类可以驾驶着像山川一样庞大的飞船，航行在缤纷多彩的以太的海洋中。 只不过，即便是经历过红色年代战争残酷的他也没想到的是，人类汇聚了他们最聪明绝顶的一批精英，所制造出这种庞大的机械造物，其主要目的竟还是去杀戮自己的同类……他们所身处的那个宇宙最近好像打起了仗，而且规模还不小。 这不……自己头上的那个虚空漩涡中，又涌下来一大批灵魂，看起来又有一艘巨舰化为了太空中的残骸。 只不过，在这一批迷失的灵魂中，有一个家伙显得那么不同寻常，这个强大的存在，其形体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眼珠，瞳孔是漂亮的绛紫色，看上去甚至有几分阴柔，他的周身环绕着猩红色的氤氲，那些黑色气息遇到这猩红氤氲便如春阳融雪般消散不见，完全奈何他不得。 “他”的眼眸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爆出一道红光，有选择性地笼罩一个个在这墟界中漫无目的游荡的游魂，而被那些光束照射过的游魂，一个个就仿佛被唤醒了一般，也是浑身爆发出红芒，缓缓浮起，环绕在“他”的身边。 刘波不知道这个强大的灵能者是怎么突破宇宙的生死障壁来到这个地方的，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寻找什么，而且……十分地轻车熟路，像是在他家的后花园除草一般，这恐怕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 通常来说，像这种诡异的场面，以刘波生前的谨慎性格，应该是避之不及的。 但是，现在的他，在这墟界中徘徊了几百年的他，此刻就仿佛着了魔一般，也许是因为那猩红的光芒在这片黑暗的世界中太过耀眼和美丽吧，刘波不仅没有选择逃亡退却，反而选择主动接近了那个强大的灵能者。 这一显眼的行为，当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只不过，看清了刘波的样子后，即使是强大的“圣灵之王”，也不禁微眯了一下眼睛…… “……穿越者……” 那时的刘波，尚不明白“圣灵之王”口中这个词的含义。 那时的刘波只知道：他得救了，而且，这份天大的人情，他这辈子也还不完。 就这样，刘波被这个强大的灵能者带入了这个宇宙，并且还为他赋予了形体。 而当刘波真正以一个人的身份接触这个世界时，他最想认识和了解的、最想要回到的，当然就是自己的家乡，那个在他离开人世之时仍处在风雨飘摇之际的美丽国家，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只可惜，当他追寻着指引，来到当时的华盟——这个在人类步入太空时代殖民时代后新成立的，由多股势力合并而成的华人国家联合体时，他却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自然是那一个个与自己往日兄弟相仿的面孔，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而陌生的则是他们的意识形态……生前一直跟随着那个伟人脚步的刘波，自然受过他的伟大理想的熏陶，在这些革命者的构想中，他们未来所建立的应当是一个无私而伟大的政权，没有压迫与剥削，没有妓女与资本家，人人生而平等…… 然而事与愿违，在这个宇宙，2550年的现在，这个与人类20世纪前半页那个风雨飘摇的红色新生政权一脉相承的华盟，走上的，却是一条让刘波颇感陌生的道路。 在这个世界的2200年，地球上的人类掌握了航行于星际间的技术，开拓了宇宙纪元，然而，这一伟大瞩目的成就，其取得的过程并不算顺滑——人类近乎是被逼着离开地球这个原初家园的。 自2150年开始，地球部分地区的环境就已经恶化到了人类无法居住的程度，强制逼迫人类联合起来，摈弃纷争，一边攻关脱离地心引力的技术，一边治理环境，拖延人类文明毁灭的倒计时。 尽管最终人类成功掌握了在宇宙间自由航行的技术，但代价也是不菲的。 首先，在这近半个世纪的科研攻关竞赛中，不断向顶尖科研机构流入的资金，让这个世界本就很夸张的贫富差距程度进一步拉大，社会矛盾日趋尖锐，其次，那些精英阶级整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这等待的最后一段时间拼命地囤积资源，好在步入新世纪的时候迅速凭借手中的资源抢占先机，这一切当然都瞒不住群众雪亮的眼睛。 而在登天的阶梯被架起来之后，这一切的矛盾就像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宣泄口，爆发了。 底层的人民对上层的执政者们失去了信任，在太空大移民的浪潮中，有理想抱负的人纷纷离开了迁徙的大部队，不再去充当上层人士的附庸，而是开枝散叶，将人类文明的火种带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偏远之地。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生存与扩张成为了文明的主题，而当时乡土情结最为浓重，在所有国家中最晚一批人口大规模离开地球的华国，天然就在这场扩张竞赛中处于了劣势，而要论起扩张殖民的手段，那更是比不过有着丰富历史经验的昂撒白匪以及美利坚高素质殖民者。 而星际殖民这种事情，一旦起步晚了，再想追上去可就难了，那些先起之雄可不会白白地让你这个后起之秀追上。 于是，在宇宙殖民运动的中期，一场针对所有华人群体的“黄祸”浪潮被人为地推动了。 受到冲击的华国在这段时间处境非常艰难，而且由于之前提到的社会矛盾加剧，让中央政府的统治力受到了严重冲击，现在的华国官方已经无力维持中央统治，即使是华国人当时最为擅长的基层治理能力也无力挽回颓势，更不要说在太空中和虎视眈眈的西方诸国分庭对抗了。 而在以圣堂教国为首的西方诸国发起的又一次“皿煮、兹油”浪潮的思想攻势下，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终于还是出现了分裂……当第一个华人殖民地在他们的支持下宣布独立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一夜之间，她变成了几十个国家。 华国的中央政府不是没有尝试过补救，但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尽管他们当时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最终也不过只是勉强凑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用种族这面大旗将华人们凑在一起，而随着那些分裂的殖民地的进一步发展，中央政府的影响力进一步地被削弱，分化之势已然形成。 到头来，中央政府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这个新角色，从统治的一方变成了联盟中普普通通的一极。 这，就是华盟的由来。 而即使是这么凑合着一起过日子的华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运也算不上多好。 2500年，那场圣堂教国与圣灵王国间爆发的、持续数年、足足席卷了半个宇宙的“天堂之战”中，偏安一隅的华盟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波及，伤了些许元气——当然，比起那些在天堂之战中彻底消失的无数势力与小国相比，华盟也确实算得上是比较幸运的了…… 2520年，重归人世的刘波所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的碎片组成的联合体。 刚经历过战争摧残的华盟，内部出现了力量的真空，一批资本家趁着联盟内重建经济的东风，迅速攫取了财富，从富商摇身一变成了影响政坛的金融巨鳄，短短二十年的时间，这群蛀虫就把原本政局还算基本稳定的华盟搅得乌烟瘴气。 资本家，妓女，赌场，毒品，黑社会，这些旧世界的糟心玩意儿全都回来了，样样俱全，一个也没落下。 身为一个曾经的革命者，原本还有回家这个念头的刘波在看到这一切后，心中只剩下了“无言”这两个字，而在华盟官方档案机构的一番考察，以及圣灵之王婉转的告知，则让他彻底断了回归华盟的念想——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并不存在“刘波”这个人，纵使现在的他仍记得自己在当年的队伍中也算小有名气，然而翻遍了华盟所有的档案，公开的资料中都不存在关于“刘波”的任何记录。 就像那些墟界的黑色氤氲无声中表达出来的那样——他是这个世界的异物。 所以，当圣灵之王说希望他在自己的手下效力一段时间时，刘波并没有拒绝。 ………… “滴滴滴滴～～～～～” 操作面板上突如其来的联络信号将刘波从遥远的回忆世界拉回了现实。 “喂？”心绪不定的刘波并没有留意去看通讯那头的是什么人，依旧用后背压迫着可怜的座椅，翘着他的二郎腿。 “忙吗？大刘，是我。”通讯器另一头传来的声音给人的感觉是个文质彬彬，满腹经纶的家伙。 “……爱德华？”认出了对方声音的刘波感到了些许意外，毕竟，他跟对方已经好几年没有直接通过话了。 爱德华·罗德兰，圣灵王国情报部二部的总部长，早在情报部分家之前，就跟刘波共事过相当长一段的时间，可以说是一起顺杆爬上来的老同事了，后来甚至一度成为刘波最有力的竞争者。 然而，身为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老英伦绅士，爱德华虽然能力出色，但是其拐弯抹角的语言表达方式，还有遗传自大英帝国那一些在政治技巧上的“小手段”，让在圣灵王国主事的那几位将军非常地不习惯，尤其是行事风格简洁干练的卡洛…… 于是，在情报部规模发展到一定程度，不得不分家的时候，有些受到冷遇的爱德华干脆带着他手下带出来的那些政治弄潮儿，成立了二部，将羽翼挥洒到了圣灵王国之外，去帮助王国管理那一众附庸去了。 而爱德华这一去，就好似龙入大海，虎如山林，圣灵王国远超附庸水平的情报系统建设与先进设备支持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再加上他深得祖上大英那一套政治技巧真传，经过长时间的经营，早已把这些圣灵王国的附庸治得服服帖帖，而爱德华本人，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些附庸国政治世界的地下皇帝。 所以，他现在找自己干什么？ “我能忙个屁啊？都是被解职的孤家寡人了。倒是你，爱德华，你这个大忙人，第二象限25个附庸国的影子皇帝今天找我这个已经退休的街溜子有什么贵干啊？”刘波拿起控制台边的凉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大刘，你今天是不是又喝多了？”通讯另一头的爱德华听上去有些震惊，“什么解职啊又退休的，你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圣堂教国那边最近小动作不断，我们王国现在可离不开你。” “……”刘波没有接话，只是双眼空灵地看着眼前浩瀚的星空，自顾自地抿着自己的凉茶。 “我也听说了，不就是跟卡洛那家伙闹了点不愉快吗？跟谁还没受过他的气儿似的，你看看我，当初人微言轻的，都入不了他的眼，被他挤到外面去当个封疆小吏，现在不是混的也不错吗？你们华人之间不是还流传着那么一句话吗？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你说你生这些许闷气干嘛？再说你还有南十字星域的那一亩三分地呢。嗨！大不了，跟我一样，给自己解放个新天地，不受他那……” “这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爱德华。”刘波终于把他翘了几个小时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用低沉的语气正色道，“而且也不是关乎我个人的事，身为一个华人，要我心平气和地接受卡洛的那个决定，绝无可能，这件事我根本无法容忍。” “但……”爱德华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爱德华。但是，若是你今天是帮其他人当说客，想劝我不要再置气，回去继续像以前一样干活，抱歉，我做不到。” 听到刘波斩钉截铁的回应，通讯那一头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爱德华似乎是放弃了，“……我就知道，BOSS给我安排的这个活儿没这么容易搞定……好吧，不提了不提了……” 刘波僵硬的表情有所缓和，爱德华提到的BOSS，当然就是“三人政治局”除了他和卡洛之外剩下的最后一位，也是当初情报部成立时最先招募的一批成员，同时也是现任的情报部一部总部长，他的亲密上司兼老搭档——邵尔斯。 除了当年在自己刚加入情报部的时候分外提携了自己一番之外，这位情报部总长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圣灵王国内部处理华人相关事宜方面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甚至就把刘波拉进将军最高会议，最终促成“三人政治局”也很大程度上是他的手笔。 而现在，在自己和卡洛闹掰了之后，他更是孜孜不倦地想把自己拉回来，没记错的话，爱德华已经是BOSS这两个月内请来的第十一位说客了。 “咳咳，被你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通讯那一头的爱德华清了清嗓子，“琦莲与叶云杰两位将军托我请你去高格达领赴宴，说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谈谈。” “草，”刘波爆了一声粗口，“……BOSS这还有完没完？你这位程咬金我都还没来得及送走呢，下一批说客就安排上了？” “……我想你是误会了，大刘，”爱德华仿佛对刘波的不满早有预料，以平和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位将军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情受到了困扰，想要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咨询……？怎么？你这个25个附庸国的地下皇帝，专门辅佐他俩战略决策的王国的情报二部总长还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吗？” “这个嘛……我倒是也费过一番口舌，但你是知道我的，大刘，我一向不太擅长说服别人，嗯……尤其是跟我们王国的战士阶级打交道的时候。” 尽管没有视频对话，但通过语气，刘波似乎还是能看到通讯另一头的那个人抓耳挠腮了起来。 想想倒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听起来爱德华也确实尽到了一个辅佐者的职责，奋力规劝了，只是那两位初出茅庐又雄心勃勃的将军似乎仍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这才让他不得不搬出自己这个救兵来。 “行，反正我现在没啥事，高格达星系是吧，我马上就设定航线。”话音未落，刘波的一只手就在操作台上快速敲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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