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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之镜-第1章 如梦是幻 new
挨千棍
3 月前

最近几年，各种渠道安排的相亲络绎不绝。 在体制内工作，身边总是不缺热衷于此的好心大姐。 我的态度也从抗拒夹杂期待，变成了顺从包裹麻木。 在办公室，我基本不会再拒绝这样的相亲安排。最多也就是付出几小时时间加上一顿饭钱。即使最后没能成事，也不会开罪了对方。 减肥成功后，安稳的工作和不错的家境使我在相亲市场成了绩优股，但心中隐隐有种寻觅知己的坚持，使我和许多条件不错的女孩子最后没有走到一起。 而多次的失望而归，使我对相亲的期待值越来越低。 所以，今天我照常带着这样的态度赴约。因为路上遇到了点意外，我甚至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分钟。 当看到女方的瞬间，这鲁莽的怠慢让我心中后悔不已。 “小冯，今天怎么迟到了？你平时挺守时的啊。”介绍人赵姐对我使了个眼色，为我打着圆场，“小林早就到了，我们正在聊你呢。” 心中的焦虑瞬间被冲散了大半，我拉开椅子坐在了她对面。 “你好，冯晨，我是林烟。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 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再次让我确认，她便是我要找的人。 “我还约了人逛街，小冯，小林，你们先聊着吧。”赵姐见我们已经开始聊上了，便知趣地离开。临走前向我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对上她澄澈的目光，歉然道。 “没关系，刚刚在这里，赵姐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你。”她微笑道。 “啊……赵姐是怎么介绍的？” “她呀，把你夸成了一朵花。”林烟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丝俏皮，道，“说你业务能力强，做事认真仔细有耐心，家庭条件好，还很有爱心……” 我摸了摸鼻子，低下头道：“她太夸张了……可能是看我今天迟到了，想帮我找补一下形象吧。” “以我了解，她说的应该是事实哦。”林烟拿起勺子，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道。 “这……我……”话到嘴边，我却瞬间愣住。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肯定，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忽然噗嗤一笑，道：“真的想不起来了吗？我们之前见过呢。” 见我还在思索，她又说出了提示词：“北二环辅道、奥莱门口。” 原来是她！ 恍然大悟后，我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尴尬。 那是四五年前了。 我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 朋友介绍的小女生，青春年少，爱玩闹。 中间多次吵架最后都是我服软。 最后一次，车子开在环线上时，我们发生了口角，她竟开始发疯的争抢方向盘。 我好不容易才让车子成功换入了辅道。 却还是在她的干扰下与发生了追尾。 前车里似乎也是一对情侣。我连声道歉，男方虽有些不悦，却也没对我恶语相向。坐在副驾驶的女生，见我有些狼狈的样子，还宽慰了我几句。 当时只觉得人比人得死。人家的女朋友漂亮大方，温柔可人，而我的女友却是个疯批，就连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颜值都被对方比了下去。 处理完车祸，我干脆的分手，并多次拒绝了前女友复合的请求。 “想起来了？” “是的。说起来，还真有点尴尬。”我摸了摸鼻子道。 “尴尬什么，我们不是半斤八两么。”坐在对面的她轻笑着，一如往昔。 “那个，我…”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林烟。我也叫你的名字，冯晨，怎么样？” “好的，林烟。说实话，今天能在遇到你，我……很惊喜。” 她的外貌完全符合并超越了我心中的理想型。 精致又不具进攻性的五官，修长匀称的审材。 身上的黑色碎花连衣裙将她的娴雅风姿烘托得淋漓尽致。 最让我倾慕的是，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我几乎可以肯定，生活中的她，一定是个真诚而善良的人。 多次相亲让我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夸人一定要直接，要让对方看到你的欣赏。 面对我的直球，她也没有忸怩，而是大方的一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我们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对方的前任。 接下来，我正想向她了解些基本情况时，她忽然接起一个电话。 随后，她的脸色微变，向我道：“实在抱歉，我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改天我再约你吧，可以吗？” 被她谢绝了车送的提议，我怅然若失的坐在咖啡店，心中充满了后悔。如果我能早些过来就好了。 但我心里明白，即便如此也只能和她再多聊一会。 好在，她临走前的话并不像是托辞，而且还与我在微信内添加了好友。 不论如何，她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内，这趟便算是不虚此行。 晚上，我才打开之前赵姐给我发送的关于林烟的简介。 她在省检察系统工作，属于业务骨干，刚入职第三年，已经是周处长的得力干将。可以预见的是，再过几年，她的升迁速度将远胜于我。 她美好得像天边的星辰。我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努力向上够一够，似乎也不是全无希望。熄灭多日的舔狗之魂终于再次觉醒了。 希望下次的见面早些到来吧。 转眼过了一周。周五的下午，林烟便约我第二天一起出去逛逛。 激动到半夜都没睡着的我，顶着若隐若现的黑眼圈，提前来到了约定地点。 不久，她也准时赶到。 林烟今天的装扮换了个风格。大地色的长裙和小鸡黄的上衣搭配，不像上周那般“仙”味，而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亲切感。 本以为她说的逛逛是普通女生喜欢的商场步行街。结果她带我来到了市里正在进行的一处3C展。 逛到这里我可就不困了。 她饶有兴味的听我介绍着一个又一个品牌故事和他们新出的产品，并斟酌着是否需要购买回去。 最后在大法的专柜买下了晶雅音管和便携式录音笔。 我没有抢着帮她付钱。我看得出，她在经济上毫不拮据。第二次见面，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赠送这样的礼物。 不过，在她的影响下，我也果断买下了垂涎已久的键盘和耳机，算是各有收获。 到了午饭时间，我本想推荐去附近一家不错的西餐厅，没想到林烟竟然说她已经预定了地方。 跟着她拐进了一栋没有招牌的房子。进入小门后，服务员认出了她，径直把我们带进了一间包厢。 原来是私房菜。我对这顿饭又多了几分期待。 这里的环境清幽，服务周到又不过分热情。各个包间的窗户都朝着不同的方向，不会让客人互相看到。 等到菜品上来，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家祖庵豆腐与东安鸡都做得非常正宗，其它几个创意菜也做得不错。 “这顿饭可不便宜吧，让你破费了。”我有些不好意思道。 吃完饭，服务员把餐具撤下，端上用来清口的茴香茶。 “没关系。算是对上周突然离开的赔礼。”林烟笑了笑，为我把茶水添上。 “这么说就让我无地自容了。”我笑道，“明明是我迟到有错在先。” “好的，那就让我们省去那些客套吧。”她继续笑着说，“我之前对你已经有一些了解了。现在，对于我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虽然已经对她的直率有一定的了解，但这样的展开还是让我愣在了原地。 “不需要吗？那我们跳过这个环节吧。”可能是我的呆瓜样子让她起了玩心，她开着玩笑挤兑道。 “别别，我问，我问题可多了……”我连忙摆手道。 她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吧……我确实有个冒昧的问题。你这样的条件，还……需要相亲吗？” 我有些忐忑的问。 “我？这个年龄的单身女青年，身边总是会有这些热情的声音。虽然我大多都推掉了。”她脸上的笑容不变，道，“不过，我上周和今天来的目的确实不是相亲。或者说，不只是相亲。”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准确地说，我主要是想要认识一下你，冯晨。” 我好奇道：“啊，为什么？” 她看着我的眼睛，缓缓道：“因为……你让我感到好奇。”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让她，感到好奇？ “这么说，确实会有些唐突。虽然我们之前只见过一面，但你确实让我感到好奇，想要认识一下。” “这样吗？”我挠了挠头，道，“但这是为什么？” “去年，你们局发现的那个环开逃税骗补的案子，后续是我们组办理的。” 林烟看了看窗外，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坦白说，这个案子使我受益匪浅。而我听说，最开始发现端倪的这套系统实际是你在主持开发和实施。” 我点点头，道：“确实。但这只是我的本职工作。” “但后来，他们的利诱和威胁你都没有理会，反而保留了所有证据。这给我们的侦查带来了极大的帮助。婷姐回来之后，对你的作为赞不绝口呢。”林烟看着我，眼中不加掩饰的赞许使我有些不好意思。 婷姐，说的是周处长吧，我深刻地记得，她走之前特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小伙子不错，就是胖了点，抓紧减肥哈，到时候把我们部里的大美女介绍给你。 难道，周处长是看我完成了减肥的任务，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那段时间确实做材料做得够呛。但如果是因为这个就能和眼前的林烟相亲，那就是-1和1的关系——绝对值。 “咳咳，我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说实话，当时我还挺怵的。”我喝了口茶水，试探道，“你的称赞我大胆接受了，但这足以让你好奇吗？” “不全是。”林烟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自从那次，我们办公室就常常能听到你的故事。比如救助流浪猫、给路边的乞丐买饭、争当志愿者之类的。婷姐说，你这是『日行一善』。” “实话说吧，不是。”我苦笑道。 “确实不是。”林烟点点头，澄澈的目光看得我心中一阵悸动，“你的行为，不像是随手播撒善意。更像是…有些强迫式的行善——你在强迫自己，对吗？” 心中『咯噔』一声。我喝了口茶水，压抑着心中的苦涩，道：“是的。那可能不是我的本性。我就是这样一个伪善者。”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烟摇摇头，“首先，行善的事，论迹不论心；然后，我说的『强迫』，是『强迫症』的『强迫』。比如，你每次行完善，都逃也似的离开，从来不想面对对方的感谢……你，像是在惩罚自己。” 她静静的看着，眼中的柔波让我心中涌起了阵阵暖流。 她是懂我的。 很久，没有人能给我这种感觉。 这瞬间，我想把心中的所有向眼前的她全都倾泻出来。但我终究还是忍住了。 “是的，被你看出来了。”我看着她，坦诚地笑到，“不过，我还没有做好倾诉这个故事的准备。我，不想做个祥林嫂。” “嗯，我期待着。”林烟脸上保持着和煦的笑容，顿了顿道，“不急，等到我们更熟悉一些。” 我点点头，道：“我也期待着。” 和她的相处，只需要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即可，不必担心受到她会嘲笑，或是鄙夷。 “那，冯晨，你对我，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林烟眨了眨眼睛，拉着我回到开始的话题。 “嗯……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开始。” “我不玩游戏，喜欢旅行，也喜欢宅家看书，对电子产品挺感兴趣的。不喜欢去健身房，但喜欢跑步、羽毛球。喜欢各地的特色美食，但不爱吃生食。”她轻笑道，“浪漫和实用，我都喜欢。” 周一到单位，众大姐的八卦之魂都在熊熊燃烧。 不知赵姐怎么了解到了我的约会进度。但显然，整个办公室都知道，我和林烟正“打得火热”。 与她的进展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快，却已经算是极为顺利。昨天我们聊得很开心，甚至还解锁了她对我的新称呼。 为了让他们能消停些，几杯奶茶是免不了的。如果后面再有进展，我还得请他们吃顿大餐。 但这杯奶茶可真甜啊。我已经在满心期待这周末可能存在的约会了。 周四，我试探着发出周六的邀请——看电影。林烟毫不犹豫地同意使我一晚上都兴奋地没睡好。 谁知，到了周五中午，晴天霹雳的消息来了。 “冯兄，抱歉哈，明天加班任务有点重，恐怕要放你鸽子了。” 听出她声音中的无奈，我虽然很失落，却又说不出埋怨的话。 “那……好吧。”我艰难道，“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后半句话本来只是顺口加上的。因为我知道她工作的性质，接触到的东西需要严格保密。 “嗯……也许真的可以麻烦你。”谁知道，稍稍犹豫了一下，她便接纳了我的提议，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欢快，“有冯兄帮忙，肯定事半功倍。” “这……” “嗯？难道冯兄刚刚只是说说而已吗？” “不不不，怎么会，我练功发自真心。”我赶紧否认道，“不过，会不会涉密啊……” “要不，咱签个保密协议？”她玩笑道。 “没问题，我愿意接受组织的监督。明天在哪加班？”我义正言辞道。 “嗯…要不，来我家吧，我把地址发给你。”她略一迟疑，说出了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梦幻答案。 她居然让我去她家，她心里一定有我！ 心中响起了《Cathy》的前奏，眼前的一切都冒起了粉色的泡泡。 我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别人。 然后便抓起旁边的一叠纸，用力向空中抛飞。 纸片在天上飘落，就像我心中盛放的烟花。 第二天，我洗漱完毕，早早地来到了她发给我的地址。 我深吸口气，按响了门铃。 打开门，便见到了期待中的林烟那张俏脸。只是，过于兴奋的我，没有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异样。 “临时工小冯向长官报到！”我立正站好，还向她敬了个礼。 这是我想了好久出场方式。如果换个人，我还真不敢用这么社死的方式出场。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谁知道，她竟然一脸戒惧的后退，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正当我原地石化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她再次出现。 “冯兄，早上好～” …… 看着努力憋笑的她，我没好气道：“你肯定是故意的，对吧。故意不告诉我，就是想让我出糗。” “嗯…我确实还有点小期待。”林烟点点头，正色道。 看着她包裹着粉蓝色睡衣的娇俏模样，我提起的气怎么也发作不得，只好忍了下来。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我的脚趾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个斯芬克斯来。 没想到，刚刚为我开门的竟然不是林烟，而是她的同胞妹妹，林雨。 “小雨也是我今天抓来的壮丁。她有些社恐，冯兄别介意哈。” “不介意，不介意。”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只要她不介意就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认识了心中的女神。 还遇到了和女神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 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 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 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冯兄，你的进度慢了噢。”林烟用手中的文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从脑内的白学现场揪了出来。 林雨整理录音片段，而我负责将录音转换成文字，并进行初步校对。而林烟负责最后的汇总。 在充实而宁静的氛围中，林雨眼中的戒惧慢慢淡化成了不安，然后再渐渐消失。 她原本弓起的背和夹紧的双臂缓缓松弛下来，专注地进行着眼前的工作，没有再介意我的存在。 在我眼中，她已经成为林烟之外的又一道风景线。 两姐妹坐在一起，让我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她们的外貌几乎完全一样，都是我心中向往着的完美，而气质却完全不同。 姐姐大方清雅，令人平和舒适； 而妹妹矜持柔弱，让人心生怜惜。 两人之间，就像存在一面镜子。 一模一样的躯壳，镜子内外却映射着本我与自我。 又想多了。我摇了摇头，赶紧加快了工作的速度。 我负责的工序是整个流程中最困难的部分，但这却难不倒我。 我用的是自己写的转录程序搭配自建的服务器，不必担心泄密问题，处理的效率也很高。 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进行分段和微调就能完成一长段音频的转写。 这样的效率下，中午一点，我们便完成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加班。 “冯兄，你稍等我一下。换个衣服，请你出去吃饭。” 过了五分钟后，从卧室出来的，只有林烟一个。 “小雨不太喜欢出门，我待会给她带点饭就好。”林烟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 看来，这位妹妹的社恐已经病入膏肓了。还好身边有个能照顾她的姐姐。 午饭又被林烟抢着买了单，我已经产生了一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好在中饭内容不是昂贵的私房菜，而是精致可口的盖饭。 看着林烟为妹妹把打包好的饭菜挂到门口，我随口感叹道：“真是中国好姐姐啊。” “冯兄别见怪啦。小雨虽然重度社恐，但对冯兄却并没有排斥。” 完成了加班，下午的电影活动自然可以如期进行。附近就有一家电影院，我们便打算沿着城市绿道遛弯过去，顺便还能消消食。 “真的吗？”我有些不能置信，“我感觉到，她一直有些坐立不安。” “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到后来，她已经适应了冯兄的存在。”林烟脸色平淡的解释道，“如果换个人，她可能已经跑回卧室了。” “这……看来我的亲和力还是不错的，哈哈。”我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便打趣道。 “冯兄还记得『桐花发旧枝』吗？” 突然转变的话题使我有些愣神，停步回想了一会，才接话道：“啊，记得，是B站的那个唱见。” 之前在网上冲浪，关注了很多不知名的唱见和舞见。 林烟提起的“桐花发旧枝”是我多年前关注的一位，虽然唱功一般，但是在评论区回复很热情，常和粉丝在QQ群和微博互动。 所以当时也算是真情实感粉过一段时间。 后来，考试和工作占据了我的时间。 她没有继续磨练唱功，而是逐渐黑化迷上了咪蒙，后来227的时候又为她的哥哥魔怔发声，我便果断取关了。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烟，虽然“桐花”没有爆过照，但林烟无论是声音还是气场都比那位要优秀许多，显然不是她。 林烟也停住了脚步，坐到路边的座椅上，并向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说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位。”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出声，似乎等待我消化她说的话。 我这才在尘封的记忆里抓到了一丝线索，寻摸过去，终于回想起来。 “是，贴吧的那位？”我试探着问。 她点点头。 当时的“桐花”并不玩贴吧，贴吧那边是我建立和管理的。 有天晚上，有个ID为“桐花发旧枝”的吧友在贴吧发了贴子。我开始以为是个骗子，却发现她这个号早在几年前就注册了，可能是个巧合。 她发的内容总是比较负能量，还有些不知所云。当时贴吧的氛围还是比较和谐，总是“摸摸头”、“么么哒”之类的。 在午夜陪她聊过几次之后也慢慢熟络起来。 我一边用没什么营养的话安慰她、陪她聊天，一边给她推荐那些比较轻松愉快的动漫和Galgame，试图用“二次元” 治愈她。可能是歪打正着吧，她慢慢变得正常了一些。 那段时间和她聊得挺开心的，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来，忙于考公，外加贴吧号被盗过一次，就和她失去了联系。 或许，我并没有很重视这个账号后面的人，单纯只是“气氛到了”。 所以也没有再试图联系她。 “那，你是说……” “那个『桐花』，就是小雨。”林烟看着我的眼睛，缓缓道，“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从小失散。那段时间，是她最艰难的阶段。小雨说，她不止一次想到过寻死。而那位陌生网友的关心，是支撑她走下去的重要力量。” “这……”我忽然觉得，这个故事也太巧合了些，甚至让我有些浮想联翩。 但是，理智告诉我，眼前的林烟，并没有蒙骗我的动机。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我疑惑道。 “冯兄原来的贴吧ID是a对吧，后面的数字就是你的企鹅号。之前，你用邮箱给婷姐发资料，她转发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企鹅号。确实，十分凑巧。”林烟目光澄澈，耐心的解释道，“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小雨。所以，她绝不会排斥你。” “这…真是难以置信。”我表面上露出难色，心中却开始敲锣打鼓乐开了花，果然好人有好报。 “不过，冯兄相信了，对吗？”她说完这些，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你没有骗我的理由。对了，小雨，现在怎么样？”我转移话题道。 她的眉头稍稍皱了皱，道：“她……还是有些心理问题，表症就是社交恐惧，不爱说话。只能慢慢调整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隐隐感觉到，林烟在第一次见面时的忽然离开，可能和这个小雨妹妹有关。 刚刚我用了些小心机，故意用“妹妹”来代指她妹妹。 成功套了近乎，还没被她拒绝。这让我心中像中了奖一样美美滋滋的。 “没关系，之后还有很多时间。”她像是在告诉我，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她的话似乎进一步确认了让我进入她生活的许可。我心中大喜，继续道： “对了，如果叫她小雨的话，应该叫你什么呢？” 难得的秋日午后，阳光微暖，和风微凉。一切都显得和谐美好。 “叫我大烟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和林烟相熟，家里的跑步机都摆脱了晾衣架的命运，开始干本职工作了。 虽然还没有确定关系——或者说，距离目标还有不小的距离，但我感觉到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这天下班后，本打算找林烟继续聊《大明王朝1566》，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死胖子，最近怎么没向你哥请安？”一个爽朗而轻佻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电话那头是我从高中到现在的挚友，农旭。他在市局刑警队，工作一直比较忙。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秃头怪，哥哥我忙着谈恋爱呢，没空搭理你。”我故作没好气道。 “哟，铁树开花了啊。”他笑道，“不会是骗我的吧？你前女友的微信我还没删，最近正在朋友圈秀恩爱呢。想要我截图给你看看吗？” 我一时气苦，过了一会才反击道：“没兴趣，您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 “嗯，看来是真的找了。等哥哥有空了，过来请弟妹吃饭。”农旭的声音正经了些，道，“怎么认识的？” “废话，相亲啊。”我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基本已经没有其它认识女孩的渠道了。 “那你可记得用『灰镜』查一下，小心人家是RBQ转职呢。” “想啥呢，人家和你一个系统的，留点口德。下次记得带上阳阳弟妹，给你个机会请哥吃饭，记得叫嫂子。”见他还是嘴上不饶人，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下班儿了吗？”顺手给林烟发了条信息。 “还没呢，今天估计还得加班。” 我刚上车，还没等点火，她的回信便到了。 “这样啊，那我过来给你送晚饭？我知道有一家的外卖很好吃。” “先不了。最近给小雨新找了份新工作，晚上约了她未来的上司们吃饭。冯兄一起吗？你和她办公地点挺近的，可能还打过照面。” “那，还是不了吧，你们好好聊～”我毕竟还没有取得正牌男友的身份，贸然出现在这种饭局上多少还是会有些尴尬。 “好的～晚上再聊。” 在家解决了晚饭，本想玩玩游戏，想到了她，又默默站上了跑步机。 一身大汗的跑完五公里，我才拿起手机。看到林烟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 路灯下，两道相同的身影相偎相依。应该是她和妹妹林雨吧。 照片配的文字是“新的开始”。 就我接触到的这些细节来看，林烟对这个妹妹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希望她的付出可以抹平原生家庭对小雨的伤害吧。 这次换工作，或许是个很好的契机。 我顺手翻了翻林烟的朋友圈。 之前我只翻过最近的几条，今天我突发兴致，将她近年的朋友圈通通翻一遍——在一众三天可见的朋友圈里，她完全敞开的态度称得上是鹤立鸡群。 我自问，做不到这样的坦荡豁达。 她的朋友圈少有自拍，多半是静物和美食。翻了几年的记录，才找到寥寥几张照片——好在，也没有其它的异性出现在她的朋友圈。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的保存在私密相册里，以备以后疏解相思之需。 万万没想到，从这周末开始，我和林烟就再也没有约会了。 原因很简单，疫情忽然抬头，除工作外，所有的聚集活动都被迫取消。 虽然有心相约，但她最近似乎比之前更加忙碌，就连发去的消息也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回复。 原本打算今年邀请她陪我过生日，计划也只能搁浅了。 而与农旭的约饭也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推迟。 转为居家办公的我，在家百无聊赖。 这天，我一如既往地翻看着关于她的相册，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灰镜”？ 灰镜是一个图像大数据分析匹配系统。 系统的数据来自全网的福利图片、视频等，几乎收录了全网大部分的和谐资源。 而分析的内容，是主角的脸部数据。 也就是说，可以把某人的脸部照片输入，看看是否曾经是不和谐的照片和视频中的主角。 某种意义上，这是利用大数据和互联网的记忆来帮助相亲者免于喜当爹的神器——当然，是收费的，而且有一定误检的可能。 以我对林烟的了解，她不可能被这个系统检测到有任何黑历史。 但人一无聊就容易变态，再加上我在系统内的充值还有余额，所以便将手机里的几张照片调出来，在系统中上传了。 全网匹配需要半个小时。但刚上传完我便后悔了。这简直就是白白浪费资源。 跑完三公里，洗了个澡回来。匹配已经完成。令我惊讶的是，匹配居然有结果。 这其实也是正常现象。 之前的相亲对象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匹配出来的妹子并不是本人，只是五官有几分相似。 这些搜出来的福利图还成为了我那段时间的施法素材。 由于和现实人物有些许相似，比一般的素材更加好用。 居然有和她长相类似的素材，那这次的搜索也算是值回票价了。我会把这些图片好好收藏的。 我正一张张浏览着这令我血脉贲张的图片，忽然感到一丝惊愕。 这套图片，和本人，相似程度似乎有点高啊。 心中“咯噔”一声，但我没有慌乱。通过对文件名的进一步搜索，我找到了关于这个妹子所有的图片。 一共只有九张，出现脸部的只有两张。一张侧脸，一张正脸。 关键在于这张正脸照。虽然没有露出眼睛，但是从鼻子到胸部都一览无余。 这鼻子和嘴巴，也太像了吧。我打开一张林烟的旧照，发现它们几乎一模一样。 我如遭雷击，就连照片里那姣好的胸部都没有欣赏的心情了。 翻看了整套图片，最让人心碎的是最后一张。 那是一张胸腹部的特写，曲线完美的粉嫩胸部、精致的肚脐和小腹上的一缕浅色毛发都一览无余，包括那枚樱花状的不知是胎记还是文身的印记。 最刺眼的是那道斜跨腹部的白浊污渍。 阅片无数的我，自然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真，真的是她么…… 我的心中一阵慌乱。虽然不愿承认，但这半张脸也太像了。 而且，我知道，她有过男友。这种照片的存在，也是正常现象。 更不愿承认的是，这完美的身体，也符合我之前在梦里对她的意淫。 心跳加速，我的手渐渐不自觉的向睡裤内伸去…… 疫情有所缓解。那天之后，林烟曾约过我两次，都被我以跑步伤了膝盖为由拒绝了。 我害怕，害怕面对她。面对她澄澈的眸子，我一定会把查到照片的事对她和盘托出。万一真的是她…… 但这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天，我单位组织的新规培训，地点就在她的单位附近。 培训结束，出门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她。 在同事们的暧昧目光交织的网中，我终究没办法扭头就走，跟随她来到了附近的咖啡店。 “冯兄，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她还是这样，三句话就进入了主题，“我感觉得到，你最近对我疏远了许多。” “可能是你之前那段时间太忙，我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吧。”我勉强一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确实，但我觉得，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原因。” 被她那仿佛能洞察心事的目光灼灼盯视，我根本顶不住哪怕五秒钟。 我心中大呼厉害，怪不得刚一入行就成了业务骨干。 然后，我便乖乖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这个人，应该不是你吧？”我被她看得心中发慌，改口道，“毕竟……” 谁知，她的脸上竟忽然爬上了浅浅的红晕，略有些不自然道：“这个人…确实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些照片发到了网上。” 我的心像是被朗奇努斯之枪穿过，瞬间被戳出个透明窟窿。 “你…是骗我的，对吧？”心中已经相信了几分，我却还是嘴硬道。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完美的她？为什么会是她？ 林烟摇摇头，竟直接撩起了衣服的下摆，让我看到了那个樱花状的文身。 冰冷的现实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幻想，心中似乎想起了镜子破碎的声音。 “为…为什么……”半晌，我才勉强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林烟叹息一声，道：“为什么拍这些照片吗？恋爱的时候，没有想这么多。至于其它，我也只能抱怨遇人不淑。事已至此，我再怎么责备当时的自己，也是无用。” “你…你……”巨大的打击使我已经语无伦次。她还是那么美，哪怕是皱眉叹息时。 “冯兄，或许，你把我想象得太完美了。你知道的，我有过男朋友，就像我也知道你有过女朋友。男欢女爱，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我逃跑了。因为，我确实已经无法面对这样的场面，无法面对她。 到了晚上，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毕竟，她没有满足我所有美好幻想的义务。 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当时我固执的认为，这应该是结婚后，最少是订婚后才能进行的行为。 分手之后，看着她曾经的照片撸管，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的问题，自然是无比后悔。 所以，我不能用以前的错误标准来要求林烟。 至于其它的，她也是受害者。而我的行为，是否再次深深地伤害了她？ “对不起。”我艰难的向她发出消息。 “没关系。如果没法接受，那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吧。”这次，她发送的是语音消息。在她豁达如常的声音中，我听出了那一缕难言的失落遗憾。 “好的。”我叹了口气，也用语音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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