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平凡生活-第34章 天涯海角
轻轻河边草
3 月前

“师傅,稍微开慢点,我家孩子有点晕车。” 酒店离机场不远,陈娜狠狠心,奢侈一把,打了的士。 “行,也就几公里路。” 司机爽快地答应了,蓝皮出租车略微降速。 陈娜摸了摸怀里的小脑袋,担忧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妈,没啥大事,有点没力气而已。” “还说呢,坐不了小车怎么不提前跟妈说。” 伊幸微眯着眼睛,享受脑后的柔软和嗅闻的馨香,握住老妈的手,安慰道:“大概是刚下飞机的缘故,以前也没这么严重。” 陈娜将信将疑,手搭在儿子的额头上,怕测不准,又用额头抵住,的确没有发烧,她这才松了口气。 “妈,只是有点脱力而已,又不是要嗝屁了。” 母亲夸张的表现让伊幸有些哭笑不得,但这番玩笑着实引来了陈娜的不满。 “呸呸呸!净把这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 “好啦好啦,我的错,小的掌嘴。” 小手假模假样地在嘴上抹了一把,见儿子还有精力开玩笑,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话说,你以前也没这症状啊?” “可能是因为没坐小车吧?” 陈娜回忆片刻,好像是这个道理,旋即又想起不对,“那坐你嫂子的车,就不晕了?” “好像,呃……不晕吧?” “哼,那估计是你嫂子开车技术好吧。” 陈娜皮笑肉不笑地刺了他一句。 “是……是吧?” 男孩心虚地将脸埋在柔软的双峰间,灼热的鼻息打得她很不自在。 当时就顾着偷摸嫂子的腿去了,哪里还记得。 好像之前也坐过知水姐的车,也没这症状,伊幸回想一番,当时在车上干嘛来着? 绵软的乳肉间,雾腾腾的薄汗裹着独属于成熟女人的肉香,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孔里钻。 这些他往常忽略的风景,却如同钩子一般,钩住他异样的心。 “大妹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 司机大哥操着口东北腔,愤懑不平: “我开了七八年的车,就没顾客说我技术不行的。” 陈娜刚才说话声音不小,一个字不落,全进师傅耳朵里去了。 “小姑娘家的,能有我开得好,开得稳?” 似乎为了配合他这句话,车内稳得连一粒灰尘都溅不起来了。 “师傅,我妈没坐过,瞎说的。要我说,您这技术,去中南海开都够格,是这个。”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男孩竖起的大拇指,咧嘴笑了。 “你家这孩子,嘴真甜。” “也就剩张嘴了。师傅,不好意思啊,我刚才……” “没~事儿~” 司机摆摆手,“开玩笑的嘛,我知道的,嚯,仙居府到了。是这儿吧?” “是这儿,十块对吧?” 伊幸起身,从荷包里掏出两张五块往前递过去,没想到司机只抽了一张。 “行了,相逢就是缘,剩下五块买点零食吃去。” 男孩愣了一下,欣然领受了师傅的好意,“谢谢大哥,回去的时候还坐你车。” “能碰到再说吧。” 打开车窗,师傅叼着小半截烟点燃,“嗒吧嗒吧”猛吸几口,两道长卷烟龙从鼻孔喷出。 收拾完行李的伊幸瞧见此景,又竖了个大拇指,“师傅,您这烟抽的,绝了。” 师傅嘴角都压不住了,嗤笑道:“收拾完了吧?帮我把后盖关上,走咯。” “呸”地一口,擦黑的夜色中,烟蒂划过橙色的光圈,落在路旁,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朝路旁二人摇了摇。 “师傅再见!” 男孩大声喊着,远去的蓝皮出租车开得又慢又稳,一个大拇指从车窗里钻出收回,下一刻便消失在街角。 “这师傅真有意思。” 全程看完儿子和司机师傅的互动,陈娜瞧着有趣,乐呵呵笑了出来。 “就是有点没素质。” 伊幸瘪瘪嘴,踩灭了仍有余光的烟屁股,拈起来扔进路边垃圾桶。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人哦。” 陈娜揪揪儿子的小脸蛋,手感可好了。 “那我确实还小啊。” 母子俩拌着嘴,进了酒店大堂。 “欢迎光临。” 前台的接待显然受过良好的培训,优雅地低头致意。 “开两间……” 陈娜一把拉住他, “你有身份证么,你就开两间。抱歉,小姐,一张大床房就行了。” “你是心疼钱吧,老妈。” “这死孩子……” “妈,你也说‘死’字了。” 前台看着这风格迥异的母子相处模式,受过专业训练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您好,这是房卡,七楼面海的大床房。从电梯上楼左拐就能看到了。祝您入住愉快。” 付完住宿费和押金,陈娜逃也似的进了电梯,门关上好像还能感受到背后追来的饶有趣味的眼神。 “出来玩不许瞎闹,听到没?” 美娇娘单手叉腰,显然对于刚才丢了面子而耿耿于怀。 “知~道~啦~” “你之前在车上,不会是装的吧?” 观察起儿子气色红润的脸庞,陈娜不禁狐疑。 “哪有,只是下车就好了。” 伊幸嘟起嘴,老妈的怀疑让他大为不忿。 “坏妈妈!” “都说了在外面不许闹我!” 陈娜扒开屁股上的小手,语气凶中带娇。似乎来到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后,心头的枷锁也悄然松动。 “叮~” 抢过母亲手里的房卡,伊幸飞一般冲出电梯,“我更快!” “噗~幼稚鬼~” 陈娜跟在身后,踱步进了房间。 床头两盏台灯从罩笼里渗出暖黄色的光,床头挂着一副洲心柳树小船荡的画儿,尺寸不大,颇为雅致。 窗帘在灯光下透着一股粉嫩,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靠窗的地上,摆放着一把竹藤躺椅,窗外便是三亚湾。 绕湾而建的公路如同一条两侧挂满黄色灯条的长蛇,蜿蜒而去。 左面是弯弧的黑块儿,约莫是海。 右面,宛若泡沫盒上插上的棒棒糖,一棵棵间距分明的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晃着枝叶。 这条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椰梦长廊”。 扒着落地窗,陈娜的眸中泛起晶莹,这风景曾烙印在她心底,想回味时,却渺无踪影。 是啊,为生活奔波的那么多日子里,何曾有暇细看? 正如这座城市,于她的人生不过雨落池塘,眨眼即逝。 仅此。 如今她是旅人,重临这片土地,梦中的美景便以浪漫的姿态,渲染了她的视野。她咀嚼着这份感动,轻声细语:“谢谢你,小新。” “妈,你说啥?” 转身,儿子脱得已经就剩一个裤衩子了,趿拉着拖鞋就要进淋浴间。 “没啥,好好搓干净,刚才在车上臭死我了。” 陈娜故作嫌弃地捂鼻扇风,悄然抹去眼角的水滴。 “妈倒是不臭,车上我闻过了,香得快晕过去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儿子的声音闷在里头,但她还是听得清。 “哪有这样说你老娘的?!真是!” 闻闻了胳膊,只有淡淡的汗味和栀子花的暖香,“也不臭啊。” 但向来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她有些不确定了,想到可能难闻的体味被儿子闻去,更是坐立不安。 “快点洗,又不只你一个人!” “马上,您别催了。” 度秒如年,淋浴间的门总算是“啪嗒”一声,开了。 “别磨磨蹭蹭的。” 陈娜手捧换洗衣物,滑溜地钻进淋浴间,生怕被儿子闻到什么异味。 浴室虽然贴心地在门把处安装了一个挡片,但磨砂的厚玻璃,实际上遮挡不住半点春光。 伊幸握住电吹风,一边吹一边抓搓,“妈——” “干嘛!” 声调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微微尖利。 陈娜艰难地将视线从儿子的内裤上挪开,她的鼻尖好像萦绕着那股奇异的腥香,那股富有侵略性、令她无法忘记的独属于儿子的气息。 双峰起伏,平复微喘的呼吸,她问道:“有什么事?快说。不说我就洗澡了。” “我就想问问明天去哪,您边洗边说也一样。” 将电吹风放回柜子里,扒拉了几下额间的碎发,伊幸麻溜地潜进了被窝。浴室里果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移目看去,他不由僵住了。 丰腴却不失窈窕的身段化成黑影在玻璃上闪动,母亲好像在洗头,双臂高举,螓首微扬,针般细密的水线倾洒而下,昏黄的灯光下,宛若水中仙子。 “你不是做好攻略了吗?” 陈娜挤了几坨洗发露复在发丝上,反正付了钱,不用白不用。 “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您有想去的地方吗?” 避开莲蓬头,指尖在头顶抓挠,乳白的泡沫“哔啵”炸响。 “嗯……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听你的安排吧。” 她的头发并不长,因此搓洗费不了多少事,陈娜躬身,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咕~” 少年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修长的美腿,因俯身而不小心怼在玻璃上的肥臀,在墙上印出两团淡黑色的影子。 “嗯。您之前工作过的餐馆叫啥来着?” “叫‘幸福海鲜馆’来着,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哦……” 儿子的声音忽然没了,陈娜的期待霎时落空,心湖泛起不满。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以为儿子睡着了。 “妈,你爱爸爸么?” 突兀的声音令她搓洗大腿的手一顿,陈娜若无其事地答道: “我们那个年代哪什么爱不爱的,看对眼了就结婚呗。” 望着头顶盖下的灯光,陈娜的眼神也似乎因为刺激而变得迷茫。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爱的吧……” “小小年纪谈什么爱呀,快睡觉。” 客房静了下来,只剩下水滴击打地面的声响,大概是从很遥远的海面,依稀运来几不可闻的汽笛声,少年侧身望向窗外,污染不重的天空星罗棋布,和着那悠扬的汽笛,他的意识逐渐沉重。 “是啊,爱的呀。” …… 翌日,睡饱了的二人起得格外早。 伊幸脚方落地,便拉开了窗帘。 “刺啦” 麦穗般金黄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推开窗,淡淡咸腥的海风拂面,轻柔如热恋中的情人。 嚯! 昨晚的长蛇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绿蚺”,从酒店前爬到视野的尽头。 还是那条弧线,不过原本以为只栽种一排的椰树,实际却是两三排,郁郁葱葱地遮住了道路,油亮的绿叶便是“绿蚺”的本体。 夜间墨色的海,到了晨里,是一片青蓝色。 蔚蓝的天空旷远无比,成片的蓝将绵白的云朵儿挤到天边,一大团一大团的,真让人担心它压倒视野尽头那雾罩的山头。 道路旁的建筑整体洁白,为这片不似人间的美景添了人气。在不知天水的远处海面,一个黑点拖着长长的白尾而去,大概是船。 “真漂亮啊。” 陈娜靠过来,凝视着眼前的美景,怔怔发神,瞳孔中再次泛起感怀之色。 “再美也比不过妈妈!” 少年嬉笑着,欣赏起女人晨起时凌乱的美。 “妈,嘴巴上沾头发丝儿了。” 他拈开几缕碎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饱满丰润的玫瑰唇上啄了一口。 陈娜气恼地瞪他一眼,却没有动手收拾他。 二人整理一番,便出了酒店。 酒店不提供膳食,单独点又划不来,母子俩索性出去觅食。 出了门才发现,公路并不窄,看上去差不多十来米宽,两侧的椰树宛若踩着白袜的多情少女,将路围住,扑簌的枝叶声便是她们的嬉笑。 不远处就是沙滩,三亚湾风平浪静,温柔的风儿却无情地将水面吹出一层层细密的皱纹。 沙滩上三三两两人影晃动,椰树的绿荫下,男男女女悠闲地聊天散步。 这安宁的南国风光,连时间都眷恋,舍不得走动。 陈娜顶着草帽,黑色的飘带柔柔卷动,裙袂也随风轻摆。 “两瓶椰子水,两包锅巴,一包甘草瓜子。” 一个不留神,儿子就挣开手跑去了旁边的小卖部,柔眸凝视着儿子活泼的背影,她将海风吹散的鬓发拂至耳后,唇角微扬。 “早餐就吃这个吧。” “又说瞎话。” 陈娜把零食塞进包里,接过拧开的椰子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瞬解暑意。 走了二三十米,一家西式餐厅出现在视野里。 “‘福山咖啡’?就在这儿吃吧?” “随你。” 餐厅自带一个小院子,装饰用的木栅栏,镂空雕纹的门拱,不知名的绿树,乳白色的西式小圆桌。 二人进了院落,热情的服务员立即送上菜单,伊幸看了一眼,陷入沉思。 “要不,吃这个吧。” 指着菜单上的三明治加薯条,伊幸悻悻道。 陈娜看到薯条,不由皱皱眉头,“嗯,早餐就随便吃点吧。” 餐盘端上来后,卖相意外地不错,面包片烤得焦香,间或夹着黄瓜片、芝士和培根、番茄、生菜。 “咔。” “妈,这个味道真不错!” 味道也意外地不错。 “我吃一个就够了。” 伊幸知道母亲胃口小,倒也不客气,双手各拿着一块三明治,左右开弓。 “慢点,没人跟你抢。” 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陈娜都感觉嘴里的三明治更有滋味了。 “嘴边沾的都是。” 拿出手帕,擦了擦儿子嘴边的面包屑。 “妈,薯条沾番茄酱才好吃,喏。” 稍加犹疑,终究是玉齿轻启,将儿子喂到嘴边的薯条含了进去。 “怎么样?” “挺甜的。”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今天的番茄酱格外甜,好在,并不算腻。 “嘻嘻,嘴边沾的都是。” 早有谋算的少年抓起一张纸巾,细心擦去妈妈嘴角的番茄酱。 隔壁餐桌也是个一家子,见了此景,母亲模样的女人羡慕不已,朝自家丫头说道:“你呀,跟那个大哥哥学学,这才叫孝顺。” 小女孩摆着小腿,正在啃鸡腿,闻言望了过去,先是被好看的大哥哥晃了下眼睛,随后又气鼓鼓地冲母亲道:“你要是喜欢,就让那个大哥哥做你的儿子好了!” “嘿!” 身旁“和睦”的一幕,搅乱了陈娜的宁静。听到“孝顺”一词,她如针刺了一般将头往后缩,咳了咳,“吃完了就走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作为母子,这般亲昵举动实在稀疏平常,在旁人看来也是孝顺之举。可在她心里却好像不是这样,她,问心有愧。 “哦,那走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若无其事地擦擦嘴,伊幸起身离开了座位。 …… 公交车摇摇晃晃开来,伊幸一马当先上车投币,又体贴地将母亲让至靠窗的座位。 陈娜欣然享受儿子的关照,笑容不肯从脸上下来。 公交车晃晃悠悠,阿婆手里拿着印着男科医院广告的小圆胶扇,使劲朝孙儿脸上扇风,生怕他热着。 孙儿是个胖嘟嘟的小子,乘车也不忘往嘴里塞零嘴儿。 就这样晃悠着,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南山寺。 “什么?门票150?!” 陈娜面露难色。 伊幸立即发动传统技能,“反正都来了,不看看可惜了。” 狠狠剜了儿子一眼,陈娜才肉痛地掏钱买票。 “从你零花钱里扣。” “(○´・д・)ノ不带这样的啊!” 南山寺是一个寺庙,但它所处的区域其实极广大,叫做南山文化旅游区更为贴切。在长寿谷下车后,突然闯入视线的,是三只石龟。 一大两小,小的摞在大的上面。 “龟妈妈,龟姐姐,龟妹妹。” 伊幸指着石像,陈娜一眼瞟过去,脸噌得红了,一拳捶在儿子脑袋上。 “往前走!” 少年坏坏地戳了戳母亲的腰,陈娜停下脚步,身后仿佛有黑火燃烧,“什么事?” 笑眯眯的表情到底是激起了少年的儿性本能,他不敢再得意忘形,缩了缩脑袋,“没啥,您走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 “哼!” 冷哼一声,她放慢脚步。 走了约莫四五分钟,来到一处写着“登山口”的地方。 见老妈意动,伊幸怂恿道:“爬爬看吗?九百九十九阶哦~” 似乎被儿子瞧不起了,陈娜银牙暗咬,“走!” 三十分钟后…… 入口处,二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尽皆笑了起来。 陈娜气喘如牛,捏着草帽扇风,显然是没工夫顾及形象了。伊幸倒是还好,同样出了不少汗,热的。 “来,来旅游是为了放松的。” 陈娜气息不匀,但还是把话吐了个完整。 “是啊,而且天气这么热,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伊幸帮腔,打着圆场,这时候他可不忍出言欺负妈妈。 “咱们回长寿谷吧,那儿有观光车,能直接到南山寺。” 搀扶着稍显力竭的母亲,伊幸在林荫道间慢步前行。 手实握住母亲的腰间,小拇指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浑圆,不禁想从腰滑到臀。 “爱是克制,爱是克制……” 和尚念经一般,伊幸内心重复着。 母亲熟透的女体散发的热气,酿成醇厚的肉欲媚香,不断挑拨少年敏感的神经,好在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然他那弯腰的奇怪姿势定会引来瞩目。 “怎么了?” 看着突然站住的儿子,陈娜疑惑道。 不远处乘车点,人群热闹,伊幸面不改色,“稍微有点累,我歇会儿。” “是吗?辛苦你了,小新。” 心疼儿子的母亲掏出手帕侧过身帮他擦汗,突然察觉到肚子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 “太近了。” 伊幸的脸僵硬得和机器人一样,陈娜刹那间如触电般弹开。 “那,那就稍微歇会儿。” 陈娜盯着路旁的红色花朵儿,一瓣瓣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了。” “呼~” 伊幸吐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但要算的话,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开荤了,有点憋得慌。 陈娜显然也想到此处了,期期艾艾地开口:“要不晚上回酒店了……” “不用了!” 被儿子直截了当地拒绝,陈娜一时错愕。 “过一会儿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察觉到回绝得过于生硬,男孩连忙柔声补充。 “哦,好吧。” 陈娜点头,貌似接受了这个说法。 沉默地走过最后一段路,即便上了游览车后,母子间的气氛也有些沉重。 “妈,到了!” 一如往常活泼的声调唤醒了沉思的陈娜,下车步行几分钟,南山寺的牌匾进入了视野。 “想这么多干什么。” 拭去心中的不安,陈娜打起精神,拾阶而上。 寺庙乃庄严肃穆之地,母子二人都不太习惯,上完香就退了出来。 行至海边,偌大的观音像让他们不由睁大了眼睛。 “好大呀。” “的确。” “这得多高啊?” 陈娜往上看,略失神。 “网上说108米。” “这么高?那得花多少钱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看完海上观音,又逛了片刻,便无趣地离开了。 “从你零花钱里扣。” 感觉亏大了的陈娜坚定道。 “行吧……” 自知理亏的伊幸不敢顶嘴。 返程途中,感到口渴的两人在游客中心买了个椰子,6块钱,倒是不贵。 上了公交,伊幸才发现少拿了一根吸管。 睨了眼满面无辜的儿子,“就这样喝吧。” 母子俩就这样亲密地头挨着头,为了抢习惯不择手段,抢着抢着便亲到一起去了。所幸,这趟车没几个人,他们还坐的是后排。 食物抢着吃才香,饮料同理,而代价就是…… “厕所,厕所在哪?” 一下车,伊幸就哭丧着脸,四处找起了厕所。 “啊,在这儿!” 男孩百米冲刺跑向洗手间,陈娜嫌儿子的动静太丢脸,扶额半晌,才慢慢挪进了另一边的女洗手间。 天色渐晚,太阳划到了西边,橙红色的光芒将沙滩照射得一面亮晶晶。 说到海南,即便说不出“三亚”“海口”之类的地名,但只要说“天涯海角”,人们就会恍然,“喔,海南呀。”。 名头如此之大的“天涯海角”,是两块石头。但陈娜并不觉得失望,反而生出夙愿得偿的满足感。 穿过爱情广场的时候,伊幸还在“爱情石”上拍了拍,他咧咧嘴,“这也太……直白了吧?” 一块石头,刻着朱红的“爱”字。艺术家来了可能会嗤之以鼻,但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如此直截了当的祝福,便足够了却游乐之愿了。 和“椰梦长廊”不同,此处海滩出没的尽是成双成对的夫妇、情侣,当然也有带着孩子来的,但像伊幸他们这种母子二人组,倒是少见。 波光粼粼的海面,携手成对的人儿,这耀眼的一幕,对于单身狗来说,无异于双倍暴击。 先在“天涯”各拍了单人照,来到“海角”的巨石下,两人犯起了难。 手机的摄像头,拍出来的相片像素一言难尽。 在小屏幕上看起来还算清晰,但若是要打印出来,就不太能看了。 也没法,相机这种又贵又不方便,平时也用不到的物件,自然不可能存在于伊家。 “这不拍得挺清晰的嘛。” 陈娜看了眼屏幕,安慰儿子。 “就用手机拍吧。” “行——” 正当伊幸失落之际,在一旁观察许久的酒徳麻衣闪亮登场。 “你好,请问需要拍照吗?” 女子戴着宽大的蛤蟆镜,胸前的单反被挺得突起,T恤上印着五颜六色日语假名,雪白的大长腿大方地暴露在外。 “要钱吗?” 伊幸警惕地看着眼前来路不明的女人,猜她是不是专门找人宰。 对于自己的身材和外貌极度自负的御姐僵住了,她不由开始怀疑起自身的魅力,万没想到有被认作不良商家的一天。 “呃……不要钱。” 望着男孩更加警觉的神色,她无奈解释道: “我是一名摄影师,来海南旅游顺便采风,你们母子俩挺上镜的。” 酒徳麻衣抓起手里的单反,示意自己不是骗子。 “哦,不好意思啦,来之前在网上看太多宰客的新闻了,所以……” 伊幸恍然大悟,尴尬地挠挠头,“妈,你说呢?” 外人在前,他果断把决定权移交给母亲。 “那就麻烦您了。” 眼前的女子不似坏人,再说了,拍个照而已,也没安全之忧。 “OK。” 女子比了个手势,接着便指挥道:“你们站到那里。” 母子俩面面相觑,但见女子那派头十足的作态,心里信了几分,依言照做。 “不对,往左边挪一挪,对,就是那里。” 摄影师娴熟的指挥给了“模特”自信,不管是姿势,还是表情,慢慢变得自然起来,甚而开始期待出片的效果了。 “3,2,1,茄子。很棒!再来一张。”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酒徳麻衣才意犹未尽地收起相机,“OK了。” 二人好奇宝宝一般凑过来,想见识一下专业人士是怎么拍照的。 不愧是专业,他们虽然说不出什么“构图”、“光影”、“色彩”之类的词汇,但怎么看怎么美,和他们手机里拍的是两种画风。 陈娜没想过镜头里的自己能够这么漂亮。 “姐,能不能再来一张,姿势我们自己摆。” 诧异地瞅了眼这个打蛇随棍上的男孩,对他颇有好感的酒徳麻衣爽朗一笑,“当然可以。” “谢谢姐!妈,咱们再过去吧。” “哦,哦。” 懵懵懂懂的陈娜被儿子牵回了海角石下。 “这不还是普通的姿势么……” 酒徳麻衣嘀咕起来,但职业本能还是让她迅速开始找起了角度。 “妈。” “嗯?” “啵~” 电光火石之间相机记录下了这堪称经典的一幕。 如血残阳擦过石沿,打在女人的草帽上,黑色的飘带随风飞舞。 她低下头,矮一截的俊朗少年衔着温柔的笑意,亲吻在她的侧脸。 女人的眸底藏着害羞,瑰红色的嘴唇微张,阐述她的惊讶。 海风带起她的裙摆,衣袂飘飞,恍若九天神女,欲乘风归去,身旁少年的一吻,将她留在了人间。 “太棒了!太赞了!” 酒徳麻衣兴奋的叫喊惊醒了画中人儿,陈娜的俏脸红得跟虾子一样,小手狠劲地拧儿子的腰。 “你简直是个天才!” 酒徳麻衣不顾矜持地跑过来,对伊幸大加赞赏。 “这种自然流露的神情,这才是艺术啊!” “呃……” 伊幸抽着凉气,“是,是吗?” “当然是!” 酒徳麻衣激动地解释着这张照片的特点,两人听得云里雾里,越听她说,越觉得照片看起来顺眼了。 “你们住哪儿?明天还出来逛吗?我可以当你们的随行摄影师吗?” 女子的热情令伊幸不觉后退,“呃,我们住三亚湾。至于明天的话,大概会去大东海吧。”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母亲,陈娜会意,问道:“您没有其他工作要做么?跟着我们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没有,不会!” 女子的斩钉截铁让陈娜噎住了,“那……呃,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这是我的名片,明天随时联系我。” 烫金名片上只有姓名和电话,陈娜接过,“酒徳麻衣,您是日本人?” 伊幸惊讶地望向女人,“姐,你是日本人?中文怎么这么好?” 女子骄傲地挺胸,“我十岁之前都是在中国度过的,不止中文和日语,英语和俄语我也会。” “厉害。👍” “我过两天就要回国,照片的话,你们留个地址,到时候给你们寄过去,怎么样?” “可以,感谢!” 伊幸抱拳鞠躬,滑稽的样子逗得酒徳麻衣掩唇娇笑,汹涌波涛带着相机晃动起来。 “麻烦您了,麻衣小姐。我们要回酒店了,明早十点左右联系您,可以吧?” 陈娜拉了儿子一把,礼貌地向女子询问。 “Noproblem.没问题。” 女子回了一个OK的手势,潇洒转身离去。 …… 不期而遇的美丽意外,让妈妈的心情都美丽起来。 母亲双手背在腰后,嘴里哼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欢快的裙摆在迷离夜色中飞扬。 揉了揉眼睛,伊幸:“没看错,不是可可。” 妈妈这副兴奋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无忧无虑”,是的,他想到了这个词。 不需要为柴米油盐所发愁,万物不萦绕于心,单纯而简单的快乐。 他以为这个词和成年人是不沾边的,至少在母亲这儿。 她永远奔波,操心不断,似乎生活没有给她留下歇脚的地方。 埋头走,寒风冷雨冰雪击打她单薄的身躯,她咬牙。 路旁的风景,她一扫而过,心里念着下一场风暴何时来临。 她的人生好似一场苦旅,辨不明方向,猜不中终点,只顾往前走。 然而这一刻,“即便只有这一刻也好。”男孩的心灵随母亲蹁跹的步伐而雀跃、鼓动,他恋恋不舍地盯住这一刻,这一刻独属于他的美景。 “小傻瓜,笑什么哩?快跟上来呀。” 草帽下,令他魂牵梦萦的她,笑盈盈地望来。 思绪被打断,再看去,母亲已经在五米开外了。少年振奋精神,脸上展开大大的笑容:“嗷呜~老虎来啦!” 陈娜转身便跑,步伐却不大,“来呀,抓我啊~抓不着,嘻嘻——小笨蛋~” 趁母亲奚落期间,男孩出其不意地加速向前扑。 “呀!你赖皮!这次不算!” “反悔的人是小狗。” 陈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打过赌,但转瞬她便没有了思考这个问题的闲暇。 她的步伐因被袭而凌乱,儿子为了护住她,搂住了她的腰身。 暖黄色的光粒穿过椰树的枝桠缝隙,在少年狭长的睫毛上抖落。 这如同偶像剧的情景,霎时间摄住她的心。 胸口如小鹿乱撞,一种名为“少女心”的未知情感,如响鼓般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 理智的高楼在这一瞬崩塌,脑海里回荡着困惑的余音,而身体仿佛被另一个意识所接管。 她,闭上了眼睛。 母亲这将一切托付给他的姿态,令少年一时手足无措。 “爱是克制”,胧先生的话语如同紧箍咒,令他大脑生疼。 可是,胸膛的这份悸动是什么? 陌生的感觉如一只手掐住了少年的喉咙,他想要挣脱,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他搜遍整个记忆宫殿,没有一本书上曾记载过。 这种鲜活的、富有生命力的,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展示在女人面前的冲动,是他两世为人都不曾得知的。 “是爱吗?” 真是可笑,他竟然会爱上自己的母亲?在这场堪称华丽落幕的旅途半程? 沉重的悲哀如毒蛇缠绕住那颗跳动的心,是后悔?是欢喜?他分不清。 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血管中奔涌的红液逐渐走向和缓,震耳欲聋的脉搏声也要静下去。 正在这时,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一道温柔的声音穿过他的脑袋: “也非忍耐。” 是的! “爱是克制,也非忍耐!” 灯下的美人,这位他称之为“妈妈”的女人,小巧的鼻翼翕动,发出可爱的呼吸声。 瑰丽的唇瓣不安地蠕动,如同潘多拉魔盒绽开的光晕吸住了他的眼睛。 少年凝视片刻,义无反顾地,抱着九死其犹未悔、粉身碎骨的决心,吻了下去! “唔~” 女人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跳动了一下,蝶翅般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却被主人的意志死死按下。 随后,她那多情且温软的唇瓣悄悄开启,编贝玉齿羞怯怯地放弃防御。 果然,如她所料,老练的猎人不再蛰伏,白骑士所守护的粉嫩公主一瞬便被捕获,那是一条红色的巨龙。 可是,公主的抵抗恍若不过做做样子,不消片刻,她便和巨龙共舞起来,好似一对缠绵悱恻的恋人,激情四射地狂舞。 二人似乎都要在这迷人的吻中醉死。少年的唇舌不再那么莽撞,唇在温柔缱绻地摩擦、碰触,舌在恋恋不舍地纠缠、贴附。 察觉到少年的心意,女人的身躯不再抖动,放心将腰肢托付给了那双热力十足的手掌。 垂落在身侧无所事事的藕臂也不再碌碌无为,她们灵巧地圈住少年的脖颈。 素手难耐地插入少年的碎发中,小猫般的轻挠释放着女人的情思。 “咻咻~” 到两人大脑缺氧的境地,这凶狠又缠绵的吻才走到终途。 母亲的翦水秋瞳中盈满浓情,渴求氧气的娇唇间扑出幽兰麝香,受这一牵引,伊幸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吐露了潜藏的心思: “娜娜,我爱你。” 犹如幼兽初次将头探出洞穴,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 羽毛般轻柔的爱的告白仿佛烟花在她的心中炸开,“我也……” 男孩瞬间亮起的瞳孔使她恢复理智,少年肩膀上的玉手轻推,“都说了不许这样叫,下次再叫,打你哦!” 秀拳在空中挥舞,她转身向不远处的酒店走去,温柔的海风轻抚她柔顺的秀发,陈娜嘴角勾起笑意,“真暖和呐。” 伊幸的表情在灯光下看不太清,他打了个寒噤,追上了母亲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