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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之年-第6章 追星女和死宅男 new
上海
1 月前

台风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灰蒙蒙的，风像是扯着嗓子在城市上空长嚎，雨点砸在窗户上，砰砰作响。 手机不停跳出“十年一遇”的超强台风预警，社交平台上全是倾倒的大树、泡在水里的马路，还有地铁站顶棚被吹翻的现场视频。 地铁虽说还在勉强运行，但季杉要回他岛上的家，非得搭船不可——在这种风折树倒、雨点砸窗的天气里，哪还有船会开？ 他缩在方桐的小客厅里刷手机，身上衣服已经干了，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窗外，焦躁写在脸上。 季杉的衣服干了，缩在方桐的小客厅里刷着手机，神色里透露着焦急。 日头没过半天，方桐已经又在家换了一套衣服。 她穿着一套浅棕色的现代舞练功服，裤脚用一双深棕色的厚实的舞蹈地板袜扎进去，头发随意地扎着。 她根本没在乎季杉在想什么，从房间里跃出来向季杉展示自己的家居服。 她之前的某个小墙头在出道之前是现代舞舞者，她跟着这个小墙头买了不少这类练功服。 舒适排汗又活动自如，关键是整个人看上去松弛自然又性感。 季杉没接她的茬，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地滑动着。 方桐从沙发背后把头挂在季杉的肩膀上，鼻尖几乎戳到他耳边，问他：“你看什么呢？哪个你喜欢的文学家英年早逝了吗？” 季杉下意识地大拇指一滑，火速退出页面：“没什么。” “你这神情、这遮遮掩掩的劲儿，我不信。”方桐忽然伸手去挠他痒痒。 “哎哎别别别——”季杉一转身想躲，结果两人一起失了重心，方桐整个人栽在沙发边上的书堆上。 书册轰然倒下，纸页飞舞，两个后背都挨了几下。场面一片混乱。 季杉赶紧扶住她，手忙脚乱地推开地上的书想给她腾个地方，嘴上还问：“你没事吧？” “别动了！”方桐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要是弄坏了我这些本子，你赔不起的！” 季杉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收手不敢再动。 他看着那些书封和内页，有的画风火辣，有的标题露骨，不禁小声问：“你这都是……什么啊？” “我收藏的我爱豆的写真和同人本啊！你以为呢？好多绝版的你知道吗？你懂不懂！”方桐边哭边把书一本一本地捡起来，像在给死去的亲人收尸。 “哇。”季杉看得目瞪口呆，“你竟然是追星女？” “怎么了？！追星怎么了？” “这是那个之前糊了的顶流吗……” “你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把你推出去吹台风。” “那你会给你家哥哥控评吗？” “会又怎样？” 季杉看她蹲在地上抱着写真集，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他蹲下来，从地面仰视她：“教教我吧。” 他也有个“偶像”——一个虚拟的二次元小偶像，最近爆红。 但这位小偶像在一场直播中说了句“我最喜欢台风天了，越大越喜欢”，结果台风越刮越大，这个片段被人剪下来挂上热搜，舆论大翻车。 这群二次元哪面对过这种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舆论逐渐倒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季杉也算是他们这个二次元社区里的一个小头头，现在也只能来跟追星女取取经了。 “我们社区都快崩了，”季杉苦着脸，“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方桐白了他一眼，“臭二次元”，又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爱豆的各色写真，“自己惹出来的事，别想让我一个脑残粉替你擦屁股。” “可是你们控评那么厉害……” “行啊，”她抱臂靠在沙发边，“跪下来叫我姐姐，我考虑一下。” 季杉没羞没躁地把脑袋放在方桐膝盖上，毫无心理负担地叫她：“姐姐～。” 方桐反而被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叫他平身平身。 “控评其实就是在评论区制造舆论场，”方桐终于开讲，“比如你家偶像翻车了，底下的评论不能全是骂他的嘛，我们就会集中时间集中火力写一批正面评价，把负评顶下去。之后的路人看见这个全是粉丝的评论区，自然也就不会在这自讨没趣了。” “有组织地吗？” “当然有组织，我们有数据组、文案组、转发组、管理组、反黑组。”她顿了顿，“比好多公司的分工都专业。” 窗外一阵风吹得窗缝哗啦啦响，玻璃被雨水敲出细碎水珠。 方桐皱眉：“你窗没关好。”季杉连忙起身去关，刚碰到她肩膀，方桐弹开：“离远点，离远点，拿出点学生的态度。” 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坐回沙发。 “你知道控评这个词最早从哪来的吗？”她说，“最早是韩饭圈，他们管理那种群体性伤害和辱骂偶像的情况，后来我们国内学了过来，还发展出一整套‘公关体系’。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兼职公关。” 季杉听得认真。“你好熟练啊。” “那当然了，我可是从基层干起来的”，方桐不置可否地抬起头，勾了一下嘴角，接着说：“我最开始只能做那些最底层的刷数据的女工，后来慢慢的，我做到了文案，做到了美工，后来一路成了后援会的核心。” “我去。这么厉害，我听说人家做后援会都能赚钱，你赚到钱了吗？” “我没想过拿这件事赚钱，我只是喜欢。” “喜欢给人打榜控评吗？” 方桐直起身，轻轻踹了季杉一脚，“屁咧，我是说我对我爱豆的爱是纯粹的。” “那就是不喜欢控评了？” “不太喜欢。可你要知道，我小时候是靠追星活下来的。”她轻轻呼了口气，“小时候家里闹得很凶，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偶像，我在课本角落里反复一笔一画地写他的名字，他在我心里说‘你是值得的’。我就这样度过了我的青春期。” 方桐站起身来，去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瓶冰可乐，“后来我长大了，学会了怎么打榜、控评、撰写公关稿，就像在练习一种生存技巧。” 她说完，自己也沉默了一会儿。窗外雷声滚滚，玻璃窗被风顶了一下，“啪”的一声吓了他们一跳。 “但说实话，”她低声说，“有时候我挺怀念那个傻兮兮给偶像写信的自己。” 季杉缓缓点头：“我懂。我小时候身子弱，在学校没人陪我玩，打球被笑、读书又太慢，就每天窝家里看动画。那些角色的世界比现实世界好多了。” 方桐往嘴里倒了一口饮料，一言难尽地看向季杉，“我真没想到你是个喜欢二次元的宅男，恕我直言你们对于女性的形象的偏好我真的很难接受。” “我很难否认这一点”，季杉不好意思地搓搓耳朵，“不过我觉得二次元世界里最核心的还是里面表达的亲情、友情、正义感的世界观，是这些东西把我留在二次元里的。” 方桐耸耸肩，像是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季杉朝她微微压过去，一手接过她手里的饮料，指尖顺势擦过她的指节，又轻轻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 他低头看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这两天还了解得不清楚吗？” 方桐像是被这句话噎了一下，眼睛一眨，没说话。 季杉凑得更近了一点，额前的碎发都快碰到她的睫毛，嘴角微微一挑：“不然我再给你点提示？” 方桐抬起头，眯了眯眼睛，一口咬在季杉下巴上，“我俩什么关系啊？我允许你对我动手动脚了吗？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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